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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走“亲戚”这五年

——亲历脱贫攻坚工作点滴

时间:2021-03-02

“今天,我们隆重召开大会,庄严宣告,经过全党全国各族人民共同努力,在迎来中国共产党成立一百周年的重要时刻,我国脱贫攻坚战取得了全面胜利……”虽然隔着电视屏幕,听到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脱贫攻坚总结表彰大会上的庄严宣告,我还是心潮澎湃,热泪盈眶。

作为脱贫攻坚的亲历者,走在精准扶贫路上的五年,我经历过“三十功名尘与土、八千里路云和月”的意气风发,经历过“昨夜西风凋碧树,独上高楼,望尽天涯路”的困惑迷茫,经历过“衣带渐宽终不悔,为伊消得人憔悴”的疲惫艰辛。但一路走来,所到过的村、所入过的户、所帮过的人,都在悄然变化,所有的艰辛与劳累都抛在了身后,存留于心中的更多是欣喜与感动。

一杯白糖水

“王大姐,我先到宋伯那儿去坐坐,一会儿来你家。” 王大姐名叫王昌云,自2016年起,她就是我结对帮扶的贫困户之一。2020年8月的一个周末,我照例去走访,进村的时候,她正在河边洗衣裳。我急着去看宋贵明家这两天生了病的猪崽,就先和她打了声招呼。

在宋伯家了解完情况,并帮他联系好兽医,再来到王昌云家时,她已经在家等了好一会儿了。一进门,她就把一杯已经晾凉的糖水递到我手里。这再平常不过的白糖水,却让人喝在嘴里甜在心头。

王大姐是个苦命人,早年丧夫,独自拉扯大三个女儿,中年时大女儿又因病去世。家庭的变故让她精神上受到刺激,平时交流有轻微障碍,村里很多人把她当作“精神病”看待。

第一次上门是初夏时节,上下找了好几圈才见到她。女儿在外打工,平常就她一个人在家。那时她还住在半山坡上的土坯房里,后檐漏得厉害,堂屋里掉下一堆墙土,后檐沟被杂草堵住排不出水,从房屋墙下往外渗,厨房里还盛着半筲箕剩饭。

我俩的初次交谈完全在“两个频道”上。我说想帮她把檐沟和院子里的草除一下,她说房子都快漏塌了还费那个力做啥。拗不过她,我一边请来人帮着换瓦补漏子,一边“逼”着她跟我一起疏通檐沟,两个人边吵边干,算是“不打不相识”。吵闹中,我也大体了解到她家的情况。

再次去看王大姐的时候,我带去了一个小电饭煲,嘱咐她一次别煮太多米,免得老吃剩饭。这一次,深入了解了她的想法后,我与村里和驻村工作队的同志商量了帮扶计划,把她家列入了搬迁对象,安置进居民小区。

2017年6月,王大姐一家搬进了新房,屋子虽然不大,但收拾得干干净净。她种了1亩多谷子及豆杂,还养了一头猪,女儿参加了技能培训,在城里开了一个美甲小店,一家人的生活比过去有较大改观。

此后,我每次去王大姐家,不仅有说有笑,还有不停续杯的糖水和往包里塞得满满当当的花生、板栗。

17个电话

2018年正月初九,是我帮扶的黄玉美一家乔迁新居的日子,我答应黄婶一定去祝贺。但一年一度的全县三级干部会和脱贫攻坚工作会恰在这天召开,我实在走不开。

早上,我就给黄婶打电话,说要开一天会,中午去不成,下午散会后保证赶去吃晚饭。

开会时,黄婶一会儿就打来一个电话,我在会场不能接听,只能给她儿子回短信说明情况。中午,我又专门给黄婶回电话解释了一遍,黄婶还是担心我不会去,让我再三保证。好不容易等到散会,我顾不上天色已晚,立即往黄家赶。一翻手机,这一天她竟给我打了17个电话,就为了让我去分享一下搬家的喜悦。

这几年,我已记不清和黄婶通了多少电话。她打给我的电话除了问一些扶贫方面的事情外,更多是问我工作忙不忙?身体咋样?言语间俨然把我当成了自家子女。

黄婶的老伴前几年因病去世,她本人患有高血压、糖尿病,儿子儿媳常年在浙江务工。我并不记得究竟是哪一件事触动了她,让她对我如此亲切。回想起来,可能是那年为了帮她落实慢病政策,动员她到县医院检查,她怕晕车不敢来,我以20公里时速开车接送过她;可能是住院的时候我几次去医院看望过她;可能是有一次去家里看她,我们一起做饭,谈了很久;也可能是因为特意给她买过老人鞋,方便她上田下坎……

两瓶蜂蜜

春节前,我赶着帮宋伯办完了农机补贴手续,给他送去了身份证和“一卡通”。临走时,老两口硬是塞给我两瓶蜂蜜,我推辞了半天也拗不过,老两口一直说是专门给我留着的。

想想当初,我去他家水都难喝上一口,到现在他们主动送我蜂蜜,其中的苦辣酸甜让人回味无穷。

宋伯老两口都已年过70,有一个小儿子是盲人。第一次去“认门”的路上,村书记就告诉我,老宋一家是村里最难缠的,和大部分人都“搞不拢”。

了解在先,我从开始工作时就格外注意,去他家走得更勤,每次去的时间更长,政策讲得更细。几年的扶贫工作中,我帮他们落实了产业补助、易地搬迁、健康扶贫等政策,还时不时给他们送点东西增进感情。

其实,宋伯夫妇非常勤劳,除了耕种几亩地的水稻等作物,还养了4头牛、3头猪、一群鸡鸭,他家养的母猪每年都下两窝崽。但是,老两口确实性格有点偏执,容易钻牛角尖。前年夏天,宋婶放牛时不慎割伤手腕,我带她到县医院检查,医生看后说还好没有伤到肌腱,问题不大。结果老两口把医生大骂一通,非说医生糊弄他们。原因让人哭笑不得——他们想借此办个残疾证。虽然动机不纯,做法失当,我劝解的同时也能理解他们,就是穷怕了。

2019年,宋伯一家人住进了新房,喝上了自来水,收入也还可观,按照“两不愁三保障”标准,他家已经完全达到脱贫条件,但村里同志入户核查时,尽管反复宣传了脱贫不脱政策、不脱帮扶,却还是碰了壁,老两口坚决不承认已经脱贫。

深冬的一个周末下午,我拎上两瓶酒和几样小菜来到宋家,决心解开他们心里的疙瘩。几杯酒过后,老人家的话匣子打开了,从毛主席说到习主席,从人民公社说到精准扶贫……我从包里拿出《习近平扶贫重要论述摘编》,围绕总书记讲的“扶持谁、谁来扶、怎么扶、如何退”等,结合他家这几年享受的政策、发生的变化,一会儿读原文,一会儿打比方,仔仔细细又捋了一遍,并说您一家就是我扶贫工作中结下的亲戚,现在是,今后还是。不知不觉已到深夜,宋伯严肃的表情慢慢舒展,心里的顾虑也慢慢纾解。

那晚休息时,我久久不能入睡,陷入深深的反思:哪有落后的群众,只有不到位的工作。付出了真情,找对了钥匙,就没有打不开的心锁。

清晨,天还没亮,我就被窗外一阵鸡叫声惊醒——老两口早起就去抓鸡,给我熬上了鸡汤。

作者:陈竹  系湖北省房县红十字会常务副会长